防疫已经快两年了,所有的工作基本上都是居家完成的,包括写书与译书,甚至还有上课也是上网课。不过,每天不能不运动,于是就近找到了几条散步路,傍晚跟妻子出门,有时看到绚丽的夕阳,心情会大好。疫情对我们的日常生活影响太大了,这一点无需赘述,因为大家都一样,只能顺势而为。
我现在的居住地是村上春树少年的故乡,他的父亲是一位僧侣,同时也是国语教师,供职的高中叫甲阳学院高等学校,附近有一座山,很像一个头盔。当地人给这座山的正式名称是“KABUTOYAMA”,汉字写“甲山”。在日语里,“甲”也通盔甲的“甲”,语义同构。从甲阳学院高等学校到甲山需要绕过一座叫“北山”的小山,一路没有陡坡,往上的感觉犹如一条长长的斜上电梯,走起来很轻松。当地人把甲山也称之为“木碗山”,日语原称是“おわんやま“。其实,按照原文,其义只是“碗山”,这可以是木碗山,也可以是瓷碗山,但村上春树的小说《海边的卡夫卡》出现这一名称时,中文译本采用了“木碗山”的译法,这也是有道理的,因为山与木是链接的,没有什么违和感。
村上春树的家并不在甲山附近,而是在一条名叫夙川的小河边。当年他父亲去学校讲课是骑自行车沿路慢慢往前蹬的,每天爬坡,哪怕是一条缓慢的坡也是很用力的。类似的情景在《弃猫》一书的开头也有所描写。“父亲踩着自行车,我坐在后面,抱着装猫的箱子。我们沿着夙川走到香栌园的海滩,将箱子放在防风林里,头也不回地匆忙回了家。”(《弃猫》磨铁图书/花城出版社 烨伊译 2021年1月)。
离香栌园海滩最近的一座旧石桥,名叫“葭原桥”,村上春树在《朗格汉岛的午后》(上海译文出版社 林少华译 2004年)写过这座小桥。“我家与学校之间隔着一条河,河不太深,水又漂亮,上面架着一座蛮有情趣的旧石桥,桥窄得一辆摩托都开不过去。周围是公园,夹竹桃像要挡住人视线似的一字排开,开得蓬蓬勃勃。往桥的正中间一站,靠着栏杆往南面凝目细看,可以看见闪闪地反射着太阳光的海面。”
现在,沿着这条河无论是往南去看海,还是往北去看山,都是我们每天的散步路。尤其是往北望去,连同这座旧石桥在内,可以看见“木碗山”,层次非常清楚。无疑,这个情景也是村上春树少年时的记忆。
《海边的卡夫卡》有一段讲了二战时期的女教师带着一批小学生到木碗山采蘑菇的过程,很奇怪的是这批小学生随后纷纷昏迷,发生了集体记忆丧失的事件。那么,这其中的原委究竟是什么呢?这里先不剧透,建议读一下《海边的卡夫卡》(上海译文出版社 林少华译 2003年首版)
我记得余华在一次讲演中谈到记忆,他说;“作家的记忆力里面都包含了一个作家非常出色的想象力和洞察力。任何的想象力后面都必须跟着一种洞察力,没有洞察力,想象力就是瞎想、瞎编。”
无疑,村上春树与他的木碗山已经验证了一位作家出色的洞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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