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盗侠
清朝乾隆年间。这一天,山东郯城有位富人,择日迎娶大户人家的姑娘。消息不径而走,惊动了各路盗贼。
群盗暗地里摩拳擦掌,打算乘机捞一把。郯城盗贼中的魁首张老材,立即派人在行劫的必经路上暗布了符识。
盗贼中有条不成文的约规:行劫之先,必在路上、门旁或墙角的隐蔽处留下符识,以告示同伙,也告知其它盗贼不必来争。
新郎之家,十八盏大红灯笼从大门前成对地排挂到后庭;各处红烛高照。远近亲朋贵友,络绎不绝地前来相贺。花轿在唢呐和锣声中颠悠悠地来到门口,大小炮竹成串地响个不停。好一番热闹喜庆景象。
屋外,看热闹的人群中,就有张老材及其一伙党徒。他们正在寻找机会,打劫彩礼银钱。
张老材这时忽然发现门旁台阶上立的一个乞丐,非同寻常。那眼神像盗,面目像盗,举止像盗,全身上下无一不像盗,显然是外来的盗贼。嘿嘿,哪里来的野路人,敢叼我张某人口中的肉?
张老材于是挤近那乞丐,用黑话招呼他,并指指事先暗布的符识。
乞丐只瞥了他一眼,便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不识抬举的杂种!”张老材跨前一步,低声威逼道“滚,当心老子喝了你的血!”
乞丐依然旁若无人。张老材见状大怒,抡拳就砸。乞丐头一偏,让过了。
张老材回手揪住乞丐的头发往墙上摔,乞丐乘势抓住其手腕,大呼:“强盗来了!抓盗贼啊!不然就跑掉了!”
张老材心知遇到强手了,他猛击乞丐的手臂,死力一挣,想逃。虽然他勇猛异常,可乞丐力大无比,两人扭成了一团。
这时,新郎闻声而出。
新郎颇有见识,他忙下阶陪着笑脸:“听二君之言,兴许是降临寒舍的吧。今日吉期,两君光临,是厚待于我呀!请二位进去小酌一杯如何?”
“好!”
乞丐满口答应,乐呵呵地大笑入屋。
张老材也只好尾随进屋。酒过数巡,张老材起身欲走,乞丐一把拉住他说:“看来你贼心未死,不然为何想走呢?既在江湖中,可知我是何人?”
张老材摇头。乞丐弯下腰,俯身解开绑带,把两只“脚”拿到桌上。众人一看,是两只木刻的假脚。他又卷起裤脚管,露出下肢,血色殷殷,犹若被刀新截的一般。满座惊讶,张老材也变了脸色。
“失此足,已有十二年了。”
乞丐叹口气说,“当初,我同你现在干的行当一样,在齐鲁地带赫赫有名。你听说过泰山阎老六吗?我就是阎老六。”
“呀,你是阎老六?”
张老材吃惊不小,今天遇上了山东盗霸阎老六!
乞丐喝干一杯酒,停顿片刻,讲起他失足的由来。
那一年春天的一天,阎老六得报,北方来了两个人:一位老者,一位少女;行装简朴,平平常常。但老者手中提的两只铜瓮却引起了人们的注意。那铜瓮铮铮闪亮,光可照人,老者从不离手,而且不准他人接近铜瓮。
老六得报后,亲自出马,尾随在两人之后。只见那一老少驻进一家豪华富丽的旅店。
不久,一位潇洒英俊的少年,骑一匹枣红骏马,来到店里,与老者和少女相见。那少女见了少年,兴奋异常。
当晚,老者将店房布置了一番,贴了大红喜字,点一对高大的红烛,当作新房。之后,他接受了少男少女的跪拜。那一对年轻人算是成了婚。老者赠少女的礼物,仅仅是那两只铜瓮。而且当夜,这位老者就匆匆辞别而去。
老六发现这只铜瓮非常奇怪。少年来时未带任何结婚用品,但所用的宝钿、玉钗、百褶裙等都是从那不大的铜瓮中取出来的。这必是件宝贝。老六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这个宝贝弄到手。至于那对少年夫妇,估计他们经不起一吓,得此宝物,无须费吹灰之力。
当晚,老六命同伙们守在门外,自己进去窃取铜瓮。他无声地推开门,进入内室。室内无一动静,只有桌上的红烛摇曳着,发出几声轻微的劈啪声。
老六掀开罗帐,见少年夫妇盘腿对坐,闭目不言。老六不管三七二十一,举起钢刀便砍。可是,刀下之后,如砍棉絮,软软的。
老六不觉倒吸一口凉气,只觉不妙。
这时,闭目静坐的少年说:“谋财,何必害命。你不是想取铜瓮吗?在床下,能取,自取之。”
老六顾不上多想,钻进床下,去提那铜瓮。哪知那铜瓮有万斤的重量,任他怎样用力,连动都不动一下。
老六心里发虚,连忙退出,欲转身逃跑。突然,门被踢开,冲进那三个同伙,举刀连劈床上的男女。少年一怒,顺手一拂袖,老六及三个同伙扑通倒地。
少年冲着老六问:“你是盗首吗?”
老六心里没底,不知少年将怎样处置他。
少年对老六说:“天下英雄,海内好汉,无不以济世救民为贵,仗义行侠为乐。你称霸一方,借乞丐之名行盗贼之实,使多少百姓陷于真乞丐的境地。难道你非父母所生,没有半点良心吗?快滚,别玷污了我的洞房。”
少年饶老六不死,真是万幸。老六赶紧落荒而逃。
第二天,少年夫妇提瓮出店,悠悠东去。
老六虽然害怕,但终究好奇,便远远地跟着,想探个明白。
走了三十多里,少年突然回头,怒斥道:“不想活了吗!”
老六未想到少年早知他尾随其后,吓得全身一抖,不知所措。
只见少年双目一睁,射出两道亮光,虽距十余丈,老六却顿觉寒气袭身,骤然异常寒冷,一阵眩晕即不省人事,倒地昏厥过去。
等他醒来时,已躺在室内的床榻上,同伙们环立相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六的病三个月后才有了好转,但却失去了双脚,只得刻了个木腿代足了。
乞丐说到这里,望了望张老材和拥在他身后的盗徒们,说:“打那以后,我就改行了。弃恶从善。不想今日被你认出,可见我盗贼之貌仍在。你虽好眼力,可惜武技平平。”
乞丐说完,用手指轻划桌面,入木半寸。张老材等见了,惊叹不己。张老材打心眼里佩服,许多人表示从此金盆洗手。
新郎一家深感乞丐的救护之义,强行留住数日,常给些银两。乞丐得银后则散给真正的乞丐,不留一文。
张老材秉性难改,贼心不已,时常远走他乡行劫。一日行劫一条官家的货船,张老材被重创毙命,官家货船损失也不小。官司告到了州府衙门。
府判是个贪官,视审案为招财进宝的好机会,每审一案必须得进帐。审此案时,却无从下手进财。他灵机一动,审案时得知张老材曾应新郎之邀参加了婚宴,那这位新郎……够了,这就是进财的门路,而且还大有转头。
他立即下传牌,传讯新郎,一口咬定他是窝赃的主谋,必须交出赃银三千两。新郎据理争论无效,被下入大牢,苦不堪受。
阎老六得知此事,立即赶往州府,登堂替新郎辩白。府判以肆意扰乱公堂之名也将他一同下入大牢。
入狱后,老六对新郎说:“事情急迫,我不得不重操旧业了。”
说完,老六轻易地脱去枷锁,越墙而去,不多时,老六又悄悄返回。
这一夜,州府的库银遭劫。州太守连忙派人追查。真奇怪,所失的库银,竟在州判的床头。
州判大惊失色,慌忙替自己辨解。太守命人验过,核准是失窃的库银,但是还不足数。州太守大怒,撤了府判的官职,打发出门。
新的州判上任不多日,洗清了新郎的冤屈,释放回家。
新郎一回家,就去找乞丐。可是乞丐阎老六已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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