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破坏性剖析》| 风君解读

人类的破坏性剖析 1253 阅读 0 评论 0 点赞

关于作者

埃里希·弗洛姆，20 世纪著名心理学家。他不仅是精神分析领域的重量级人物，也是极负盛名的社会学家和哲学家，法兰克福学派的重要成员之一。弗洛姆善于将精神分析的心理学方法运用于人的社会行为分析，因此也被尊为精神分析社会学的奠基人。他还是有着多年从业经验的心理医师，在心理治疗和解梦方面有着丰富的临床经验。

关于本书

本书是弗洛姆晚期代表作，也是他篇幅最长的作品。如果说《爱的艺术》是他对人性善的期许，那么本书就是他对人性恶的洞察与剖析。在书中，弗洛姆指出人类的侵犯和破坏行为是一个宏大的主旨，不能一概而论，也不能只听一家之言，必须从不同学科领域出发进行全面考察，并对这个概念进行明确区分。

核心内容

本书为我们呈现了本能主义、行为主义和精神分析这三种心理学理论对人类破坏性的剖析，来带我们深入洞察人类侵犯行为的根源，以及人性恶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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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你好，欢迎每天听本书。本期为你解读的是《人类的破坏性剖析》，这本书的作者是著名心理学家埃里希·弗洛姆。在这本书里，他从本能主义、行为主义和精神分析三种方法入手，全面阐释和剖析了人类的破坏性行为。

说到人类的破坏性，其实离我们并不算遥远，从骇人听闻的大屠杀，到至今仍在世界某些地区进行的战争，再到我们日常生活中的各种暴力犯罪、虐待甚至谋杀，都是破坏性之恶的表现。在心理学上，有一个专业术语来称呼这些破坏行为，叫做侵犯。古往今来，人们一直在思考人为什么会作恶的问题，从中也产生了各种不同的学术理论，随之而来的也有各种观点之间的交锋。而弗洛姆在这本书里提出，人类的侵犯和破坏行为是一个宏大的主旨，不能一概而论，也不能只听一家之言，必须从不同学科领域出发进行全面考察，并对这个概念进行明确区分。在本书中，弗洛姆就为我们呈现了包括精神分析在内的三种心理学理论，来带我们深入洞察人类侵犯行为的根源，以及人性恶的本质。

弗洛姆是德裔美籍犹太人，他不仅是重量级的心理学家，也是一位非常有名的社会学家和哲学家。在精神分析领域，他是弗洛伊德学说的重要继承者之一；而在社会学领域，他也是西方当代重要思想流派法兰克福学派的重要成员。这个法兰克福学派是上世纪三四十年代，围绕德国法兰克福大学社会研究中心发展而来的一个学术流派，他们的学术理念受到马克思主义的较大影响，是西方新马克思主义的代表。弗洛姆的理论融合了弗洛伊德和马克思这两位大师的思想，兼采两家之长，并在此基础上形成自己的风格。他特别善于把精神分析的心理学方法运用在人的社会行为分析上，是一位站在巨人肩膀上的巨人。《人类的破坏性剖析》这本书是弗洛姆晚期代表作，也是他篇幅最长的作品。如果说《爱的艺术》是他对人性善的期许，那么本书就是他对人性恶的洞察与剖析。

在本书中，弗洛姆给出了关于人类侵犯行为原因的三种代表性学说，分别如下：第一种，是以洛伦兹为代表的本能主义；第二种，是以斯金纳为代表的行为主义；第三种，也就是本书作者弗洛姆所代表的精神分析。当然，有一点是需要明确的是，虽然弗洛姆在书里列举了不同的观点学说，不过他的目的主要还是通过对其他学说的批判来突显自己的观点，也就是精神分析的合理性。

第一部分

下面我们就来看看第一种观点，本能主义。

对于人为什么会有侵犯行为的问题，本能主义者的回答是什么呢？其实就是顾名思义，因为人有侵犯的本能呗。比如本能主义的杰出代表，康拉德·洛伦兹就在他的代表作《论侵犯》中明确指出，侵犯是一种本能，是由内在的源源不断的力量驱动的，是人类遗传的邪恶本质。换句话说，人之所以会破坏、会作恶，是生来如此。为什么有这种本能？因为侵犯其实有益于生命，有利于个体和种族的生存。比如面对威胁生命的强大敌人，生物都会奋起反击，这种防卫性的侵犯行为难道不是正当的吗？而同类之间的互相侵犯，其实是一种生存竞争，有助于物种的优胜劣汰，帮助物种进化。人类继承了这种本能，原来是有利生存的，但如果失控了，就会威胁生存了，就是恶了。

听到这里，你可能会说，不对吧，如果侵犯行为是人的本能，那不就是说人性本恶？那我们每个人岂不是都会去侵犯别人，而且还因为本能驱使停不下来？可事实是大多数人不是这样的吧，而且就算是恶人，也不是一天到晚作恶的，这又怎么解释？对此，洛伦兹提出的是所谓的流体模式。也就是说，本能的能量是会在人的内心不断涌出的，然后人的中枢神经系统就好像一个容器，会不断积累这种本能驱力，等到容器里因为积累太多能量而压力过大，那么这种侵犯性就会外泄甚至爆发，并导致侵犯行为的发生。普通人要避免犯下恶行，一方面要用道德和规范来控制这种内驱力，也就是容器和闸门要足够坚固，另一方面也要用更加温和的办法疏导冲动。比如战争是一种邪恶的侵犯行为，我们要避免，那怎么做呢？就用一种模拟的战争行为来宣泄，这就是体育竞技。这套理论我们今天也不陌生，我们不是经常说自己精神压力太大需要宣泄吗，这背后的理论模型和洛伦兹的基本一样。

当然，弗洛姆是不认同本能主义的解释的，他在书里从不同方面对洛伦兹的理论进行了反证。首先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洛伦兹对侵犯的定义有点太笼统了。动物的捕食侵犯，或者防卫性侵犯，也就是受到威胁情况下的反抗，确实是存在的，但是这和人类的屠杀或者残害同类是一码事吗？大量研究表明，哺乳动物，甚至灵长类，都不会像人类那样进行大量屠杀和虐待，也很少有流血战斗或者毁灭对方的情况。其次，从人类学角度来看，如果侵犯行为来自本能，那么越是原始的人类，侵犯行为就应该越多，事实上洛伦兹就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对现存的原始狩猎采集部落的研究却表明，这些远离现代文明的野蛮人，实际上过着很和平的生活，他们的侵犯性相比现代人反而更少，也极少爆发冲突和战争。这一点也是洛伦兹的理论没法解释的。最后，从神经心理学角度来看，动物的防卫性侵犯是面对外来威胁时，大脑的某些区域做出的反应机制，目的是维持动物生存，所以这种外来刺激导致的不仅有侵犯，也有逃跑。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嘛，这就是所谓战逃反应。可这样一来，逃跑不也是一种不可控制的本能？而且和侵犯一样重要？那为什么本能主义者却只强调侵犯冲动，而忽略逃跑冲动呢？

如此看来，本能主义其实是漏洞颇多，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这种学说却能大行其道呢？对此，弗洛姆也进行了一针见血的剖析，他指出很多人接受本能主义是因为这是一种很好的推脱责任、安慰自己的理论。现代人在20世纪经历了两次毁灭性的世界大战，还有各种毁灭人道的屠杀，已经胆战心惊，不知道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这时候本能主义跳出来告诉大家，发动战争是人的天生本性，于是人们就松了口气，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对此无能为力也是没办法的，谁让这是本能呢？这也可以被用来当成个人脱罪的理由，比如有人做了恶事，就会说我也不想，但这是不可控制的本能造成的，所以不是我的错。而且有了这种简化版的本能理论，我们也不用再费心研究战争之类破坏行为的真正原因了，不必分析什么社会制度是不是合理，不用探究什么民族、国家的争端，只要用深沉的声音说上一句战争乃是人的天性毁灭是人类的命运之类的就 OK 了，而且还可以显得自己高深莫测、洞察世事人心呢。所以，本能主义的本质只是用一种虚幻的崇拜来安慰人心，它崇拜的不再是上帝，而是被称为进化的新神灵。人类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所以只能把它交给进化，交给自己的本能。这种思想如今消失了吗？其实并没有，相反可能更加流行，只是更换了不同的名词而已，比如他们不说本能，而说遗传或是基因，但是换汤不换药，依旧和本能主义是一丘之貉。

以上就是本书中呈现的第一种观点本能主义，这种理论认为人类的侵犯行为源自本能，是一种天性，可惜生物学、人类学和神经学的研究都不支持这种观点。

第二部分

接下来出场的是和本能主义正好相反的理论，行为主义。

其实，本来和本能主义唱对台戏的是环境主义，也就是认为人的行为完全受环境塑造，所以侵犯性也是社会和文化的结果，是后天的，不过自从美国学者华生创立了行为主义，并由斯金纳发扬光大后，它便接过了环境主义的接力棒，和本能主义分庭抗礼。为什么叫行为主义？因为它研究的对象就是人类的行为。虽然也属于心理学范畴，但行为主义并不研究人的感觉、知觉、思维甚至情感，为什么呢？因为这些都是主观的，而不是客观的，所以不科学。什么是客观的呢？人的行为嘛，只有这个才是可以被切实观察到的，才可以用科学的实证手段去验证。所以，行为主义是最喜欢标榜自己科学的心理学，也是在各种学术机构和大学院校当中占据主流的心理学派。行为主义者不讨论什么人的本性，他们关心的是怎么利用外部的方法来操纵和控制人的行为。

行为主义对侵犯行为的解释是，一个人如果通过侵犯行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就会用这种方式去做、去想，于是就成了一个有侵犯性的人，所以这是一种可以习得的后天属性，我们身在其中的文化以及一些刻意安排的训练过程，都可以塑造人的行为。刚刚说到，行为主义认为自己的方法符合科学实证，所以他们也最喜欢做实验，有几个著名的心理学实验都出自行为主义者之手。

比如和侵犯有关的米尔格拉姆服从实验。在这个实验里，当实验对象来到实验室时，接待他的是一名神情严肃的科学家，声称这个实验的目的是为了测试学习效果与惩罚的关系。实验对象担任教师，另一人则担任学生，两人分别在不同的房间里，但是教师可以通过对讲机听到学生的声音。然后，由教师开始向学生提问，如果学生答错，就对他施加电压作为惩罚，而且每错一题，电压就升高一级，开始是15伏，最高是450伏。当然，其实没有人真的被电击，那名学生只是演员，负责故意答错题，并在电击指令下达时发出惨叫。然后实验者会用各种方法要求实验对象不断施加电压，直到最高的450伏。根据常识，220伏的电压就足够电死人了，450伏那就更加不可想象，按照实验者最初的预期，多数实验对象会因为不能伤害别人的良知阻止而停止施加电压，但是实验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竟然有65%的实验对象在实验者的指示下一路施加电击到最后，而且没有一个人在300伏之前停止电击。

这个实验似乎充分证明了环境诱导对人的行为的塑造性，如果你觉得还不够，那我们再看看另一个著名实验，由美国著名心理学家津巴多教授主持的斯坦福监狱实验。在这个实验中，实验者模拟了一个监狱环境，然后选取了一批20岁左右、心智健全、没有什么不良记录的实验对象。他们把这些实验对象随机分成两组，一组担任狱卒，一组担任囚犯，并投入模拟监狱进行观察。实验的结果是惊人的，原本并无分别的两组实验对象，在短短六天后变得截然不同：一群人变成了茫然无助的囚犯，另一群人则变成了以惩罚羞辱犯人为乐的残暴狱卒。到后来，由于狱卒的残暴侵犯行为越来越变本加厉，而许多犯人则出现了抑郁、严重焦虑和精神崩溃等应激反应，结果原本计划进行两周的实验只进行了一周不到就不得不提前终止。关于这个实验的详情，可以参见津巴多教授亲自撰写的《路西法效应》。这个实验的震撼结果，难道不是斩钉截铁地证明了多数人在环境力量的诱导下几乎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吗？对此，弗洛姆又怎么看？

弗洛姆认为，虽然这些实验结果很有揭示性，但从实验设计本身来看仍然有破绽，我们仍可以从一些细节看出行为主义的失当之处。

首先，他们的实验环境是刻意营造的，脱离现实的，是一种放在试管中的心理学实验。比如电击实验里，实验对象一上来就要面对耶鲁大学这个美国最有声望的高等学府里的专家，科学的代言人，这在被科学视为真理的现代工业社会里有极强权威性，普通人根本不敢质疑，他们在生活中也没有相关经验。而在监狱实验里，实验者为了制造与现实的脱离感，甚至让真的警察参与了对假犯人的逮捕，又在监狱里用各种手段，比如用编号代替名字、统一穿笨拙的囚服，来增加囚犯的被剥夺感和无助感，另一方面又让狱卒感觉自己大权在握可以为所欲为，所以这个环境其实原来就是被设计来羞辱囚犯的。

但是，即使在这种可以营造的环境下，实验对象的表现又如何？乍看之下结果很有利于行为主义，但仔细分析细节就会发现不是那么回事。电击实验中，虽然多数人服从了权威，但都普遍表现出紧张、不安、愤怒、恐慌等情绪，如果人只是受到诱导就做出行为，那为什么会有这些反应？何况还有35%的人在权威的高压下也选择不服从，这不正是良心存在的证明吗？而在斯坦福监狱这个故意诱导人们作恶的情境里，真正变成残暴虐待狂的狱卒有多少呢？其实只有1/3,另外1/3是虽然粗暴但比较有分寸的狱卒，以及1/3是对囚犯比较友善的好狱卒。当然，这后面两部分人姑息纵容了同僚的侵犯行为，但毕竟没有主动为恶，所以即使在一个千方百计让人去做虐待者的情境里，变成虐待者的人数也只是少数。这到底是行为主义的成功呢，还是失败呢？

所以，行为主义的根本缺陷就是只关心行为，而不关心做出行为的人，他们忽略了行为背后的性格和动机差异，结果自然是无法找到行为的真正原因。那为什么行为主义会这么受欢迎？因为它提供了一种理性主义的乐观思想。如果可以科学设计一个好的、训导人去做好事的社会，那人类不就可以实现自由和平和平等的理想社会了吗？这难道不是很多人愿意去相信和期望的吗？

以上就是本书介绍的第二种学术观点行为主义，这种理论认为人类的侵犯行为是在外界影响下后天习得的。

第三部分

本能主义和行为主义表面看完全相反，但弗洛姆说，它们本质上其实是相同的，它们都不承认人有心灵，不相信心灵有自己的结构和法则。在这两者看来，人不过是机器，是被控制的傀儡，要么是只能不断重复远古遗传的行为模式，要么是输入什么就能输出什么的行为模式。这都是对人的贬低，也无助于我们探求侵犯行为的真正原因，所以，要超越这种简单的决定论，我们就必须去探索人的心灵，而这正是书中给出的第三种理论精神分析所致力要做的。

为什么精神分析有助于避免前两种方法的缺陷？精神分析不讲本能吗？其实也讲，它的创始人弗洛伊德不就老说性本能吗？而且弗洛伊德的本能驱力模型和洛伦兹的几乎一模一样。但精神分析也重视环境影响，分析家最常挂在嘴边的一个词不就是童年阴影吗？而更重要的是，精神分析是真正探索心灵的学问，不仅是有意识的部分，也包括广大无意识的部分。它不仅关注本能，更关注由本能和环境交互作用共同塑造的性格，这让精神分析有机会超越本能-环境的二分法，去探索真正的人性。

那么弗洛姆又是怎么利用精神分析的方法来解释侵犯行为的？首先，他认为前两种学说对侵犯的定义都太笼统，所以有必要进行进一步的区分。他把侵犯分成两大类：良性侵犯和恶性侵犯。所谓良性侵犯，其实就是人和动物都具有的、基于本能而产生的防御机制，它的作用是保护自己，反抗威胁自己生存的行为，也就是说这是一种防卫性侵犯，对生存是有利的。但是要注意，良性侵犯也可能会被利用来实现恶的目的。战争狂人就经常利用人们的防卫本能，宣称自己的国家和人民被其他国家威胁，发动战争是迫于自卫，来激起普通人的防卫性侵犯意识。比如希特勒为了把德国人民拖进战争，甚至用纳粹伪装成波兰士兵来攻打德国。而和良性侵犯相对的恶性侵犯，则是只有人类才有的，这种破坏和残忍性不是来自本能，也没有什么特定目的，只是为了破坏而破坏，它对生存不仅不利，而且有害。在本书中，弗洛姆着重分析了两种造成恶性侵犯的性格特征：施虐症和恋尸症。

施虐症最初是指对其他人或动物在肉体上进行侵犯和伤害，比如性虐待、虐童、虐待动物、酷刑折磨等等，后来也引申为精神上的虐待和控制。有施虐症的人追求的是完全控制他人，并通过他人遭受的痛苦获得快乐。施虐症的核心，就是对其他生命的绝对控制，把它们变成自己的物品，而自己则成了被虐待者的神。书中所举的施虐症例子，就是臭名昭著的纳粹头子海因里希·希姆莱。根据许多资料的叙述，他是一个过分要求秩序和控制的人，有着病态的洁癖，平庸而又缺乏生气。他喜欢臣服于权威，就好像臣服于希特勒，但又有着强烈的支配欲。在纳粹的政治环境下，他把自己的残忍和虐待性格施展到了极致，他属下的集中营屠杀了几百万犹太人，他也被称为有史以来最大的刽子手。然而纳粹倒台以后，他便被打回原形，试图逃跑不成后服毒自尽，显示了他自身的软弱本质。

至于恋尸症，顾名思义就是对死尸的迷恋，可以是一种对死尸的性欲，也可以是对尸体进行肢解和破坏的激情，后来又用来指一种性格特征，也就是迷恋死亡的、无生命的东西更甚于有生命的，是一种把活的东西变成死的东西的激情，是为了破坏而破坏的恶性侵犯性。弗洛姆指出，现代科技的发达其实助长了恋尸症性格，很多人会崇拜无生命的物体甚于生命本身。比如他提到很多美国人爱汽车超过爱自己的另一半，甚至还给汽车取女性化的名字。又比如在现代人想象的未来世界中，往往充斥各种先进的人造设备，但缺乏生机，或者其中的人就像行尸走肉，像流水线上的产品。关于这一点，《黑客帝国》之类的好莱坞电影倒是给出了很好的注解。而恋尸症性格的最好例子，就是阿道夫·希特勒了。他用科学的、高效的手段，组织屠杀了几百万犹太人、波兰人和俄国人；他憎恨人类，憎恨生命，看到德国飞机轰炸波兰华沙的破坏镜头，他竟然兴奋不已；他最感兴趣的旅游景点，是断头台和墓地；他不仅毁灭敌人，也毁灭自己人，杀害许多德国的政治家和军事将领；等到战败不可避免，他就要毁灭整个德国，让所有人来给自己陪葬这些都已经不能用政治和战略意图来解释，而是深度恋尸症性格的完全释放。

对此，你也许不禁要问，为什么人会表现出这种种恶性侵犯，而动物却不会？弗洛姆认为，恰恰是人不同于动物的特点才导致了这种情况。人不同于动物，不会仅仅止步于生理欲望的满足，而是有更高的存在需求，他需要得到他人的理解和认同，需要寻找生命的意义，需要实现自身的价值，使生命值得活下去，而在这个过程中，因为路径的不同就有了善与恶的分别。什么是善恶？弗洛姆在他早期的代表作《自我的追寻》中已经做了明确界定：善就是肯定生命，发展人的力量，而恶就是否定生命，阻碍人的发展，削弱人的力量。在《逃避自由》中他又指出，人要满足自身需求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向前的路，去发展人所特有的爱和创造的能力，这是向善的路；另一条是退行的路，试图回归母体，回归死亡，这是向恶的路。而人的破坏性，就是一种退行路径。回顾本书中提到的患有施虐症和恋尸症的人，不难发现他们一些共同的特点，缺乏生机和创造力，缺乏爱的能力，有一种深深的软弱无能感，正是因为这种无能感，让他们不顾一切去寻求控制别人，凌驾他人之上，由此获得自己无所不能的幻觉。正是因为自己无法创造，无法热爱生命，所以他们就要去毁灭和迷恋死亡，这也是人类恶性侵犯和破坏性的真正根源所在。

那我们是否可以减少侵犯行为呢？如果可以，要如何做呢？对此，弗洛姆告诉我们，不必像本能主义者那样悲观，以为我们注定是自己本能的奴隶，什么都改变不了，但也不该像行为主义者那样盲目乐观，以为环境的改变、科技的进步可以让一切问题迎刃而解，我们既然区分了不同的侵犯，就应该更有针对性地去进行解决。对良性侵犯，我们知道这是很难改变的生物本能，但我们可以通过减少社会中的威胁性，建立一个更平等自由的社会来减少这种侵犯的发生。至于恶性侵犯的情况就要复杂一些了，它们并非与生俱来，而是社会阻碍了人的正常发展所导致的，所以要消弭这种侵犯，就要改变我们所处社会的各个方面，让这个社会去肯定和发展人，而不是否定和压抑人，让社会去适应人的需要，而不是人被动适应社会。发展人的创造力与爱，而不是剥削与操纵，让个人的幸福和发展成为整个社会的核心关注点，这也就是弗洛姆所说的健全的社会。

这种社会并没有真正实现过，但面对未来，弗洛姆认为我们仍应抱有希望，这不是简单的乐观或者悲观立场，而是对人性和人的能力的合理信念，是人道主义的进步论立场。弗洛姆对人抱有怎样的信念？别忘了，弗洛姆其实也是一个马克思主义者，所以马克思的一句话倒是可以用来作为最佳结尾概括：历史就是人的自我实现的过程，不管任何特定的社会产生何种罪恶，社会总是人自我创造和发展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