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单曲循环播了很多遍,却依然无法让记忆定格,好比路过一个陌生的城市,只能在执念里做一个行色匆匆的过客。
火车站里,她要去帝都,我送她时她一直低着头塞着耳塞听歌,我拽下她的耳机,塞到自己的耳朵里,深情脉脉地盯着她,努力地想要营造一种离别的气氛。
潇潇说,别拽我耳机,我在缔造未来的记忆。
时间这个东西时常犯贱,它让记忆只有依托在载体上才可以被重温,比如歌曲,比如你。潇潇笑了笑,从我手中接过了行李箱。
记忆里那天阳光坏得乱七八糟,我扯了几页纸送给她。
我说,我要做一个写故事的人,这样你不听歌都可以记起任何你想记起的故事,我想你的时候就给你发一篇故事,当你在帝都熬不下去时,我的第一百封故事就是一封召集令,你回来我们一起换个城市闯荡。
潇潇决定去帝都闯荡只是凭着一腔热忱,竞争太激烈的地方在我眼里都是地狱,毕竟帝都被梦想渲染地过于热血,等到热血褪去,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在陌生的城市躲在角落里偷偷地哭。
潇潇用鄙视的眼神看过来:你丫咒我呢!放心,如果你这么懒的人能够写够一百个故事,我一定回来和你一起浪荡江湖。潇潇插科打诨一下就泯灭了我苦心营造的离别的气氛。作为一个悲观者,我没勇气,也怕喜欢的人有勇气。
还谈恋爱吗?临行前她回过头来问我,声音轻如蝉翼,脸上罗布着少女的娇羞,带着轻微的温度缓缓开口。
我习惯性低头,看了看手表,没带。抬头看了看太阳,树叶遮住了黄昏。
谈啊。如果错过了你,我又得重新认识一个人,又要去了解她的喜好,又要展示自己的性格,又要耗费感情,代价太大。我洒脱地笑了笑。
在很久之后戴钰姑娘告诉我洒脱是用来形容别人的,用第一人称讲故事不能这么遣词用句,会显得不专业。事实证明我不适合靠笔活着,讲故事养活不了我,我盯着电脑想了好久,搜寻自己脑海里为数不多的词汇,实在是找不到更贴切的形容词。
加上佯装两个字呗,笨。戴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佯装洒脱?有区别吗?
洒脱是褒义词,佯装洒脱会显得你愿意放低自己,在感情世界里卑微者在别人眼里总会占据优势,因为越长大,大家谈论感情越是小心翼翼。戴钰合上书,红框眼镜配合着分析语气显得格外有说服力。
我瞥了一眼她桌上的博弈论,不可置否。就像是生怕自己在情感里放低自己以显得卑微,我更怕在感性的爱情游戏里扮演理性的棋手。可惜的是,一笔一画,单笔勾勒,精心的人很难被辜负。
你还是那么懒,懒得胆小却很难让人生厌。潇潇提着行李箱,抬头看了看黄昏,我不知道她的视角是否也被树叶挡住了。
我写的第一个故事叫《青春》。
在我把故事寄给潇潇后她告诉我她现在不看初中高中少女心时看的故事:情节扯淡,故事荒唐,太过中二,毕竟自己长大了,那段时光太过遥远,而且那段时光有毒。
在《倚天屠龙记》张无忌和周芷若的婚礼上,赵敏单刀赴会抢亲,范遥眉头一皱,说道:郡主,世上不如意事十居八九,既已如此,也是勉强不来了。赵敏道:我偏要勉强!
就像是我偏爱勉强一样,潇潇钟爱历经苦难的成熟。她说:只有尝试过飞蛾扑火的人才有资格谈论成长。
我要去帝都,要做一个有出息的人。
我记起十九岁的潇潇说这句话时的表情:自信,认真,心无旁骛,像极了我经常所期待的那个可以在未来无坚不摧的自己。
什么是有出息?我十九岁时不知道什么是有出息,但是老师教过反证法,我总是思考没出息这个词,一扯到没出息,我都会想到自己。我心想,原来潇潇想要成为一个和我不一样的人。
戴钰听到这里,告诉我这不叫反证法,这叫自卑,就像是在敏感的灵魂里扎着一块闪闪发光的水晶,贪恋虚无的美好却搁着自己生疼。
我写的第二个故事叫《故事》,写了记忆里那片银杏林,夹杂着单纯的美好。
故事写完,停笔,看着窗子之外洒落一地的银杏叶子,不知道要把这个故事投递到哪里去。
在潇潇赴帝都的第二年潇潇发短信告诉我:对不起,我恋爱了。
我盯着手机半晌无语,沉默了好久告诉她:丫头,我又怎么会怪你,只是可惜在成长的道路里你奔西游,我溺红楼,终究没有选择你的成长方式。
嗯,好可惜,祝福你。
瞬间好想去感受一次宿醉。没有不甘,只是遗憾,我们没能好好开始,也没能好好告别。
戴钰说她明白这种煎熬的心情。
就像是她想要去西藏一样,也在等待熬过这段中间的时光。
潇潇曾对我说过,真想不通我为什么会喜欢这么胆小的你,胆小到不敢去尝试。
我想,可能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以为自己没人爱了,所以只能喜欢唯一给予我爱的你。
就像是喜欢去尝试一样,我也喜欢,只是我的尝试都发生在无路可走的时刻,所以在你眼中,那些刻骨铭心的都是我被动接受的。
很抱歉,这个故事叫做匆匆过客,未成归人。
潇潇临行那天听的歌叫《年轮》。
时间仓促,终是过客,这是第九十八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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