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世界的爱情故事
第二十章 倒二
米仓秋季档过半的时候,内田和小泉的冬季档已敲定全部细节,连饭岛直子也插一脚,在剧中饰内田的姐姐。米仓得知时说:这下能一次探好多人的班,效率高。
内田瞥一眼米仓,微微笑:我们拍摄地是镰仓。
冬季档在镰仓拍?米仓皱眉:冬天拍海景,会很冷吧?
外景少,内景多。其实我很喜欢镰仓,有老房子和窄窄细细的街道。而且这次我服装比较特别,绝对不会冷。就是腰,还挺累的。
腰?!
等米仓去探班时就知道内田在说什么了。内田的角色很有趣,有一定自闭倾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天才,同时也是生活白痴。这个叫长仓万里子的35岁女生把自己蜷进壳里,做着天长日久的美梦,而表现于外在则尽可能弯着腰走路,据编剧和导演要求,说是一种模仿婴孩和隐藏本性的自闭症患者的拟态。万里子的天真简单让她非常不适应社会,但这部充满人情味的剧集里头,她身边每个人都纵容着她的任性,尽力保护着她的小小世界。
内田一读剧本就爱上了。镰仓的古旧咖啡馆简直如梦中的乌托邦,又满足了她被大家庭成员环绕的梦想,实在没有比这更让她觉得温暖的工作。
所以当米仓出现在内田面前时,看到的是如下一番情景。
东京都的冬季阳光经常明亮却没有温度,然而镰仓却暖意融融。下午两点多的院子角落,内田找个极舒服的姿势把自己埋进座椅中,穿着戏服灯芯绒复古图案外套,波希米亚风长裙,居然还戴顶彩色粗绒线帽,帽端俏皮地缀个绒球,就这么懒洋洋地微闭双目。旁边小桌上放剧本,热红茶,以及一盒打开的镰仓御果子。她纤长睫毛随着呼吸节奏而微微抖动,神态娇慵宛如裹着厚软绣毯的猫。
米仓对内田助理做个噤声手势,轻手轻脚走过去,她的影子落在内田脸上,后者感到眼前太阳的橘红色变暗,面庞一阵阴凉,睁开眼见是米仓,一时迷惘,有点傻傻地笑了。米仓也只管笑着不说话。半晌内田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有一会,米仓拉过张凳子坐:Kyon在拍外景。她说你今天晚一点拍内景戏,应该在这儿。
嗯,Naoko酱在酒店,你见过她没?不过她待会儿就过来了。
没来得及去酒店,反正Kyon说等下人都在这里。米仓侧过脸看看内田,低笑:这装束好减龄。
内田也笑:我说的吧,很特别对不对,真难得演这种角色,我还蛮喜欢的。
我都有追看哦,如果没时间就会录下来。感觉剧本和氛围好棒。米仓环顾四周,叹息:拍这种生活化的剧真开心。
我知道,有好吃好喝还有好风景。
嗯,感觉你们聚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吃饭,早餐,晚餐,又是开咖啡馆的剧组伙食肯定好。米仓一脸羡慕。
伙食不错,而且我经常去商店街买零食吃。这里地方小,走动方便,风景也漂亮啊,以后退休了真想住到镰仓来。
米仓想了想:偶尔住住是可以,不过老房子情调虽好,但很难维护,又容易生蛇虫鼠蚁,怪可怕的。我还是蹲在东京都好了。
内田笑着轻轻推米仓一把:你噢,真的理智认真到无趣~~~
我还无趣啊,那世上就没有有趣的人了。米仓拈起一枚和果子,咬一口:嗯,你果然会享受。怪不得Kyon电话我的时候说,她知道你爱吃,但没一起拍过剧,真不知道你那么爱吃。还说你把所有的热情全都用在吃上头,听起来好夸张的样子。
内田抱着红茶抿嘴笑:Kyon说得没错呀,不过也是她每次去商店街都给我带吃的,我这次可真的被惯坏了,感觉要胖一圈。
米仓眨眨眼睛:哎哟发生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了,你也开始叫她Kyon啊。怎么,她用吃的把你收买了?
内田大笑,啐道:什么收买不收买,我只是觉得以前自己想多了点。其实Kyon脾气真是极爽快的。当然她跟我性格很不一样,但这次在剧组特别照顾我,感觉自己就像万里子一样被每个人当妹妹宠着爱着内田眼眶微红,说不下去,连手中红茶都担心摔了,连忙搁到桌上。
米仓心紧了紧,想安慰内田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轻拍内田的背。过一会说:这不是好事嘛,那么愉快的工作经历,以后会成为最好的回忆哦。
嗯内田想忍住眼泪。米仓轻柔的嗓音和温热的呼吸就在耳边,而且没外人在,似乎自己可以大大方方抱着米仓哭出来,但又担心吓到对方,只得死忍。偏生米仓见内田脸埋在膝盖这儿不肯抬头,以为她真哭了,急得要命,拍她背不管用,想抱抱也不敢,只能尽力调整声线,用温柔得不得了的声音哄内田:Yuki酱,不要哭好吗?你看还要拍戏,眼睛肿了怎么补妆。Kyon他们等下就会来唉,不要哭了,都是我不好
内田肩膀剧烈抽动着,过一会抬头,眼角少许泪痕,然而未语先笑:都是你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我不该提到Kyon,不提Kyon你就不会想到她对你有多好,就不会感动得要哭啦。米仓递纸巾给内田,逗她:也不是小孩子了,呐,快擦擦。知道你们剧组感情深,拍完戏也可以多联系嘛。像Kyon,大家一起出来吃饭喝酒,你喝可乐,Kyon不会见怪的。
内田轻轻拭一下泪痕,弯起唇角:我知道。又道:但是我现在懒又宅,还没手机。剧结束后慢慢就不高兴出门了,再说我这人话少,怕你们觉得闷。
米仓诧异:你哪里话少,我们俩每次见面那么多话是我一个人在说嘛?
内田噗嗤一笑:真是的,不知道为什么和你倒变得啰嗦起来,我明明多么文静又低调一人。
米仓歪着头想想:好像一开始确实文静又低调,但时间长了狐狸尾巴露出来,明明是八卦又刁钻一人嘛。
内田作势轻轻打下米仓胳膊:我哪里刁钻了?举个例子看看。
说不出来,太多了,各方面全都很刁钻。米仓哈哈大笑。
内田佯怒,但最终那优美唇线化作一道弯月亮,眸子水透的明澈动人。
小泉走进庭院时看到的就是这番画面。米仓坐着,但并没有靠住椅背,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温柔笑着望向内田,眼里充满了全然不自知的娇宠和爱怜。而内田蜷在藤椅中,一手撑脸颊,对米仓抿嘴而笑。两人就这么坦然而柔和地对视着,毫无尴尬忸怩之色。阳光没有保留地洒落,披一身金辉的米仓和内田油然而生某种只存在于她们之间的气场,似乎,任何旁观者都顺理成章地成了局外人。
小泉心头不由咯噔一下。米仓听见脚步声,转过头:Kyon。内田也抬头对小泉笑。刚才那种旁若无人的磁场瞬间消失了,小泉几乎以为自己错看,先收起满心狐疑,走近拍拍内田肩道:仔细放好剧本,别掉了。
米仓看看内田,后者害羞地笑:我丢三落四的,有时候连台本都忘在现场找不到。偏台本上我都做了记录,只能用自己的。上次混忘了,还特地从酒店跑回来拿。
米仓调笑:看起来是挺聪明的人,怎么忘性那么大?
小泉坐下:她忘性大着呢,只除了对吃东西比较上心。问米仓:等下就回东京?还是今晚住这儿?
米仓伸伸懒腰:感觉在这里呆久了就会变成懒鬼,我明天一大早还要排舞呢,今晚赶回去吧。米仓很有可能真的登上百老汇舞台演出英文版芝加哥,虽未正式确认,但她仍紧锣密鼓地练习着。
小泉又道:最近感情如何?
姐姐,正正经经跟你说我想结婚,但周围没合适的人选,你帮我介绍一个嘛。
小泉笑了:这话要放出去,你家门口估计得排长龙。说着心里略宽松些,便开起玩笑:去纽约登台的时候留意下金发品种,你性格脾气原也不是大和抚子这型,估计嫁外国人会更开心点。
内田也笑,拊掌附和道:正是,Kyon说得再对不过。我也觉得叫你嫁日本男人,似乎委屈了你。好难想象你做贤妻良母的样子啊。Yone酱~~~哎,真的想不出来。
米仓好气又好笑,瞪着两人:你们什么时候变那么默契了?
小泉揉揉内田的绒线帽:我们一向那么默契,过段时间还要拍吻戏呢。对内田颇为豪爽地扬扬下巴。
内田点头:对啊,在剧里我的角色超仰慕Kyon的,当然,现实中也一样。
噗,米仓斜眼看内田,似笑非笑: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文静又低调的Yuki酱现在都那么会说话了,而且脸皮厚不少。
还不是跟你学的。内田回。虽貌似斗嘴,语气里更多一分撒娇的意味。小泉看在眼里,暗暗纳罕,面上则不动声色地说:我们快开拍了,Yone你等等。如果觉得闷也可以出去逛逛。
我在旁边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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