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与一战》| 曲飞工作室解读

关于作者

作者徐国琦，是美国哈佛大学的历史学博士，他招牌的史观是共同的历史，本书是他的共有的历史三部曲系列的最新著作。

关于本书

本书不同于传统史学研究从欧洲的角度剖析一战，而是把主要发生在欧洲的一战与亚洲的现代史联系起来，并以当时亚洲各国为主角，从中探寻亚洲现代历史的源头。

核心内容

本书不是简单罗列一战期间亚洲国家都在干什么，而是把亚洲作为一个整体，探讨一战的影响，有很多独特的观察视角和理论创新：亚洲国家通过一战，重新思考自己和世界的关系，比如日本的军国化、中国越南朝鲜接触到社会主义思想、印度越南朝鲜民族独立意识萌生，都可以说是一战触发的。

前言

你好，欢迎每天听本书。今天我们要讲的这本书，叫《亚洲与一战：一部共有的历史》。

一战就是第一次世界大战，提起它来，你可能会有一个模糊的印象这是一场欧洲人的战争。比如，一战首先是在欧洲爆发的，要说原因，也得归结到欧洲两大军事集团的矛盾。另外，一战的主要交战国英法俄德奥，都是欧洲国家。还有，一战那几场最有名的战役，像什么马恩河会战、凡尔登绞肉机、日德兰大海战，也都是发生在欧洲。

相对而言，亚洲国家对一战的参与度似乎并不怎么高，好像只在这段历史中充当了个打酱油的角色。但事实上，对于亚洲，一战同样是20世纪影响最深远的国际事件之一。就拿中国来说，很多人会把五四运动看作是中国现代史的开端。而五四运动爆发的导火索，就是商讨一战停战事宜的巴黎和会。如果从全球史的视角来看，五四运动可以说是一战的余波。另外，日本走向军国化；印度民族意识的觉醒；越南、朝鲜争取独立的斗争，这都可以算是一战带来的影响。

所以，就像这本书所说，一战是很多亚洲国家近现代史的共同开端。

本书作者是美国哈佛大学历史学博士徐国琦，他曾师从著名的日裔美国历史学家入江昭。徐国琦最有名的史观是共同的历史，比如我们讲过他的《中国人与美国人：共有的历史》，本书也是这种史观的延续，以超越国别的眼光，把亚洲作为整体研究。

在这本书中，徐国琦选取了5个亚洲国家作为样本，分别是：日本、中国、印度、越南，以及当时的朝鲜，地理范围相当于今天的朝鲜和韩国。

虽然这些国家对战争的参与度各不相同，但如果把亚洲作为一个整体来探讨一战的影响，我们可以总结出几个共同点，那就是，这些国家在一战中都经历了憧憬、失望，还有觉醒，这些国家的历史走向因此被深刻改变。

下面，我们的解读也按照这个逻辑，分为三部分展开，分别是：

第一部分，亚洲的憧憬：一战爆发后，亚洲国家是怎么想的、怎么做的？他们希望通过这场战争，获得什么？

第二部分，亚洲的失望：一战结束后，巴黎和会对亚洲问题做出了什么处理，为什么无论是吃了亏的中国、印度，还是占了便宜的日本，统统都对巴黎和会不满意？

第三部分，亚洲的觉醒：在这种总体的失望之下，一战后，亚洲各国开始重新思考自己和世界的关系，寻求自己的出路，他们都做了些什么，这又对今天的亚洲与世界造成了什么影响。

第一部分

好，先从第一部分说起。

1914年8月，一战在欧洲爆发。我们讲过很多关于一战爆发的书，像《八月炮火》《骄傲之塔》，从这些书里我们似乎感觉到，这场仗是糊里糊涂打起来的。动手之前，欧洲各国对于这场战争的走势、影响，甚至为什么要打，都没有很清晰的认识。所以，就有一本讲一战起源的名作叫《梦游者》，这个形容非常贴切。

可亚洲这边的情况就完全不同了。战争一打响，亚洲精英阶层的大脑立刻开始飞转，思考这场战争能给自己带来点什么。另外，虽然这些国家的具体目标各有不同，但从大方向上来说，他们都对一战有个共同的判断：这是一个良机，可以改变自己的国际地位，甚至彻底扭转本国、本民族的运势。下面我们具体说说。

当时的日本，仍然在为甲午战争之后的三国干涉还辽事件耿耿于怀。当时日本逼迫中国清政府把辽东半岛割让给它，本来清政府都答应了，但德法俄三国担心日本在东亚的势力变得太大，就一起出面施压，日本不得不就范，让清政府以赎买的方式，又把辽东收回去了。这件事在当时对日本的刺激很大，日本人也看出来了，欧洲列强不会允许自己在亚洲建立霸权。

不久之后，德国强租了中国山东的胶州湾，修建海军基地，明摆着是要来东亚抢地盘，甚至直接威胁到日本本土，这更让日本如芒在背。所以当一战爆发，日本立刻决定要插一脚，把德国赶出亚洲，并且趁机扩大势力，独霸东亚。

当时英国跟日本是同盟关系，英国请求日本帮忙保护远东海面上的英国商船，日本人立刻顺竿爬，要求参战，并且出兵青岛，仅用了两个多月，就打败了当地的德国军队。

说完日本，再说当时的中国，早在1914年七八月间，战争正式打响之前，中国的一些有识之士就力主参战，比如财政大臣梁士诒就建议中国加入协约国集团。他的理由是，德奥同盟国打不过协约国，加入协约国一方可以借助他们的力量赶走德国，收回青岛，还能在战后提升国际地位。此外知识界也有呼声，主张通过参战来提振民心士气。然而限于国力不足，当时的中国政府首脑袁世凯还是宣布：中国严守中立。

不过随着日本出兵青岛，中国想中立，也中立不下去了。因为对德战事结束之后，日本非但不撤军，还无视中方的警告，把军队活动范围扩大到山东内陆，并在1915年，向中国提出了《二十一条》。日本不仅要求全部继承德国在青岛的殖民权益，还提出要派日本警察掌管中国主要城市的治安、要控制中国海关、要控股中国最大的钢铁煤炭企业汉冶萍公司，最过分的是要求中国的各政府部门都要聘用日本人担任顾问，说是顾问，其实是要掌握实权。所以，历史书上提到《二十一条》，通常都会加一个定语，灭亡中国的《二十一条》。

在这之前，日本吞并朝鲜，用的就是这个套路，先逼迫他们签订一系列类似的条约，出让主权。所以，《二十一条》一出，中国政府立刻意识到，日本这是要故技重施。中国政府和知识界一面据理力争，一面通过舆论求助于国际社会，但是列强忙着打仗，又顾忌日本，没有谁愿意帮中国说话。这时的中国要想自救，只有一个办法：参加一战，获得战胜国地位，这样在战后的和会上，才有机会为自己发言。

这样，对中国来说，参加一战从一个备选项，变成了一个必选项。

1917年8月，当一战局势已经比较明朗的时候，中国宣布参战。不过当时中国没有实力派兵到欧洲，所以采取了以工代兵的方式，组织劳工到欧洲战场，为协约国提供后勤服务。

在亚洲各国中，要说在一战中出力最多的，还要数印度。

虽然当时印度是英国殖民地，他们的参战并不完全是自主选择，但是印度的贡献是实打实的：整个一战期间，印度出动了将近58万士兵，其中9万多人伤亡，还为英国提供了1.48亿英镑的现金，以及300多万吨的各种物资。他们的作战半径，从欧洲到中东，几乎可以说，有英军的地方，基本就有印度士兵的身影。

而对印度来说，参战还产生了一个附加的后果，那就是印度人作为一个整体的自我意识，正在一点点萌生。本来印度人的成分很复杂，有印度教徒、穆斯林，还有锡克人，而在欧洲人眼里，他们都是印度人。在欧洲的经历也让印度士兵长了见识，一方面惊叹于欧洲的文明先进，另一方面也感觉到，自己在这么好的环境里，却是一个外人。欧洲人对他们投来的无论是歧视，还是带有同情意味的友善，这些都让他们感觉到，自己是低人一等的。这种情绪带来的一个必然的导向就是，我们印度人也要进步，要取得跟欧洲人同等的地位。

正好，开战之初，为了在印度征兵，英国殖民政府曾经提出，战后会把印度的权力移交给印度人，虽然只是个口头表态，但是这让印度人产生了强烈的心理预期，希望能凭借一战的功劳，获得民族自治，甚至独立。所以一战期间，印度的参战热情非常高，连后来以非暴力思想著称的甘地，也积极帮助英国殖民政府征兵。

越南和朝鲜的情况也大致类似，他们因为宗主国的原因，被迫卷进了一战。法国在越南征兵，整个一战期间，有将近10万越南人参加，其中士兵和劳工各半，还包括纺织女工。他们也和在英军中作战的印度人一样，见识了外面的世界，并且萌生了要自由独立的愿望。

至于朝鲜，由于日本的作战范围有限，朝鲜人对一战的参与度远没有印度和越南高，但他们对于一战，也有跟印度人和越南人类似的期待。

好，以上这部分，我们说了亚洲对于一战的憧憬：日本想称霸，中国想翻身，印度、越南、朝鲜想独立。虽然彼此的具体诉求各有不同，甚至相互矛盾，但是如果按照本书的视角，把亚洲五国当作一个整体来看，可以说，他们对一战有着共同的憧憬，那就是：这场大战是个难得的机会，可以用来改变国家民族的命运。

就是怀着这样的憧憬，亚洲五国以不同的形式参加了一战。然而，正应了那句话：你有你的计划，而这个世界另有计划。

1919年一战结束，巴黎和会召开，亚洲很快发现，他们的美好愿望全都落空了，这就是下面我们要说的第二部分：亚洲的失望。

第二部分

关于巴黎和会，可能我们最熟悉的就是：和会牺牲中国，满足日本，全然不顾中国的战胜国地位，把本应归还中国的山东，转交给了日本。这个消息传回中国国内，引发了五四运动，中国的历史也从此走进现代。

关于这段历史，想必你早就耳熟能详，所以这里就不再赘述了。

而你可能想不到的是，日本，同样在巴黎和会上挫折感满满。看起来英法美在山东问题上偏袒日本，可对他们来说这只是个顺水人情，因为他们并不在乎牺牲中国的利益。但当日本代表提出种族平等要求的时候，英法美考虑到自身的利益就断然拒绝了。

书里举了一个很有意思细节：巴黎和会上还有一个重要议题，就是筹建未来的国际联盟，各国代表提交了对未来国联盟约的提案。美国总统威尔逊本来有一项提案是，保证宗教自由平等，日本代表顺理成章地在这条提案后面补充了加上一句，保证种族平等。结果，为了拒绝这个要求，美国方面干脆把他们提的宗教自由平等这条都撤回了。

和会上的英语系国家，包括英国、澳大利亚、新西兰，以及美国，都反对把种族平等写进国联的盟约。这是因为，当时的美国和澳大利亚都非常警惕亚裔移民的问题。美国在19世纪末出台了排华法案，后来又对来自日本、朝鲜、印度的移民做出了很多苛刻的限制，总之就是不希望亚裔移民增多。澳大利亚更是如此，跟美国比，澳大利亚地广人稀，距离亚洲又近，所以更担心亚裔进入，破坏他们白澳洲的政策。而一旦种族平等原则以国联盟约的形式被明确下来，那他们就很难再从法律上阻止亚裔移民。

而值得一提的是，虽然在山东问题上跟日本针锋相对，但是在种族平等问题上，中国代表却支持日本的提议。当然，这样的支持，在列强面前并没有什么分量。

就这样，日本提出的种族平等原则，被巴黎和会拒绝了。中国和日本，在不同程度上，都可以说是巴黎和会的输家。

而境遇更悲惨的，还是要说印度和朝鲜这两个殖民地国家。

前面说过，英国在一战刚开始的时候，为了动员印度参战，许诺了不少好处，印度人也非常天真地信了，不光是出钱出人，在印度国内有人组织反英活动的时候，多数的印度人还跟他们划清界限，可以说对英国非常忠诚。

但是当战争结束，英国就转脸不认账了，1917年8月，英国的印度事务大臣蒙塔古表态，战后要在印度推行改革，但具体措施，仅仅是提出加强和印度人民的联系，以及逐步实现自治，而这两项改革的目的还是，确保印度永远成为大英帝国的一部分。这当然就跟印度人的期待相差甚远了。而在1919年，就在巴黎和会期间，英国又出台了一项针对印度的高压法案，《罗拉特法案》，把战时的一些临时政策永久化了，比如授权殖民当局可以随意逮捕涉嫌颠覆英国统治的印度人，还可以不经审判，就无限期羁押。

这剧情反转就太快了，印度人接受不了，于是很快印度就掀起了抗议浪潮。而英国殖民政府也立刻铁腕镇压，1919年4月，在印度的锡克人圣城阿姆利则，英军准将戴尔下令向聚集在公园的抗议人群机枪扫射，开枪前未经任何警告。短短10分钟，公园血流成河，至少300多人被打死 ，数千人负伤。幸存者，戴尔下令他们匍匐在地，爬着离开。

这就是著名的阿姆利则惨案，英印关系史上的一个决定性的节点事件。惨案发生后，此前印度人对英国殖民者的好感，几乎就荡然无存了，脱离英国实现独立，成了印度的广泛追求。

朝鲜的情况也差不多，朝鲜的精英阶层也一直关注着一战，一战结束后奥匈帝国、奥斯曼帝国先后解体，原本被他们统治的波兰、捷克斯洛伐克，以及一些中东国家，纷纷迎来独立或自治。再加上美国总统威尔逊提出了著名的威尔逊十四条，主张民族自决、公正处理殖民地问题，这种呼声一度在国际上广受欢迎。这样的局势也让朝鲜人深受鼓舞，觉得应该趁此良机，争取独立。

1919年3月1日，朝鲜发生了反抗日本殖民统治的三一运动，朝鲜人喊出口号，祖国万岁独立万岁。三一运动从平壤、京城，也就是今天的首尔，很快蔓延到朝鲜半岛全境，但很快就招来了日本的镇压。朝鲜伤亡两万三千多人，另有八千多人被判刑。

相比之下，越南虽然没有遭受印度和朝鲜那样的血腥镇压，但是越南人在一战结束后，同样感觉到了强烈的幻灭感，战时欧洲政府和媒体对他们的善意，很快消退大半。后来的越南领袖胡志明，当时恰好在巴黎。他写道，战时法国媒体把黑人和越南人叫作亲爱的孩子勇敢的朋友，然而战后，一旦我们黑色和黄色的血肉喂饱了他们的大炮，欧洲领袖们爱的声明立刻消失我们又自动变回了‘肮脏的种族’。

总之，和英国对待印度一样，法国对待越南的态度，也基本是卸磨杀驴，指望他们赐予越南自由，显然是不现实的，这就迫使胡志明之类的越南精英人士开始思考着另寻救国的出路。

好，以上就是一战之后，亚洲五国面临的现实，虽然程度不同，但很显然，跟他们之前的愿景相比，现实都是令人失望的：中国的合法权益被牺牲，印度、朝鲜、越南三国的独立梦想被扼杀，前两者更遭受了残酷镇压。就连日本，也没能谋得列强的平等看待。可以说，整体而言，亚洲对一战的感受是失望。

而正是这种失望，促使亚洲开始重新考虑自己与世界的关系，寻找自己理想的道路。所以，作者说，一战是亚洲近代史共同的开端。下面第三部分，我们要说的就是：亚洲的觉醒。

第三部分

还是先说日本，日本从明治维新以来的目标是脱亚入欧，希望能被欧美列强接受，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但是这个梦想，在一战之后就算是破灭了。

虽然为了具体的战略利益，日本相继跟俄国、德国这些欧洲国家交过手，但是对于西方文明，日本的认可度是相当高的。明治维新以来，日本一直对欧美亦步亦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像它们的样子。

一战之后，从硬指标上来看，日本已经具备跻身一线列强的资格了，但是巴黎和会上种族平等提案的受挫，这让日本有了强烈的被排斥感，觉得世界上现行的这套游戏规则，终究还是给白人玩的，日本无论怎么成功，都不会被他们接纳。因为先天的种族属性摆在这，日本就不是白人圈子的一员你这套再好，不带我玩，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种判断，自然而然地就催生出一种主张：你们白人不带我玩，索性我就不跟白人玩了。不但下桌，日本自己还要另外组局，重新制定游戏规则，甚至有朝一日，把你们白人那桌掀了，让你们也按我的规则来玩。

就这样，在日本思想界出现了跟当年脱亚论截然相反的另一种主张，要日本回归亚洲，这就是泛亚细亚主义，简称泛亚主义。

泛亚主义不但主张日本回归亚洲，推动亚洲一体化，还提出，在一体化过程中，日本必须领导亚洲。具体方式呢，一方面利用相近的文化作为纽带，更重要的另一方面则使用帝国手段，强迫亚洲各国服从日本的霸权。

正是在这种思维之下，日本后来提出所谓大东亚共荣，国家战略目标从学习西方、融入西方，变成了统治东方，挑战西方。很显然，要想实现这个目标，必须诉诸军事手段，所以军方势力在日本逐渐做大，同时日本在国内开始推行丑化、仇视西方的舆论宣传，这些都为后来的日本侵华，以及太平洋战争埋下了伏笔。

那么自诩为亚洲代表的日本，能不能获得亚洲各国的认可呢？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因为日本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心口不一，他们向欧美列强寻求平等，却从来没有把这种平等，施加给它声称要拯救的亚洲邻国。单说1919年，镇压朝鲜三一运动、在巴黎和会上窃取中国山东，这些都反映了日本所谓的种族平等，终究是虚伪之谈。就像作者引用学者萨勒的评价说，日本所谓的泛亚主义，其实是为了帝国主义目标，盗用地区主义。

同样，处在更加后进位置上的中国、印度、越南、朝鲜，在一战之后也开始重新思考国家的出路。

从清末开始活跃的一代知识分子，比如严复、梁启超，他们的心路历程也跟日本思想界有一些相通之处。

因为晚清以来中西接触，带给中国人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西方人的科学太发达了，我们跟他们比，最大的差距就差在科学上，而进一步思考，西方为什么有这么大的科学优势，又会很自然地推演到西方文明优越论上去。所以在一战之前，中国的新派知识分子们普遍把西方文明视为至善至美，把西方文明提倡的自由平等博爱当作是解决中国问题乃至一切问题的万能药方，认为中国理当用西方文明来自我改造，获得救赎。

但是一战，让他们对西方文明的信心动摇了。一战之后，梁启超去欧洲旅行考察，看到了战后满目疮痍的欧洲，不禁怀疑，难道西方三百年的科学昌明，带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吗？后来梁启超在他的游记《欧游心影录》中表达了这种困惑，他认为：是时候破除对科学万能论社会达尔文主义的迷信了，应该摒除掉西方文明当中过度追求物质财富、提倡竞争这些不良因素，代之以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仁义道德。也就是说，从中国传统文化中汲取营养，改造、补充西方的科学文明，创造出一种新的文化，同时拯救中国和西方。

这并不是梁启超或者中国知识分子一厢情愿的想法，一战之后欧美思想界也对西方文明展开了反思，比如英国大哲学家罗素，一战后来中国游历访问，他提出，或许中国的文明和生活方式，就是西方文明的解药。

在印度，泰戈尔也表达过类似的观点，认为印度和中国的青年不应该否定亚洲文明的价值，完全去遵循西方文明。

这样，由于对西方的失望，亚洲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原有的文明，同时也在寻找新的思想资源。特别是在中国、越南和朝鲜，一些思想者注意到了一战后期在俄国爆发的社会主义革命，并且很快把社会主义思想引进国内。

正是在这种反思和求索当中，亚洲各国的民族本位意识萌生，亚洲开始觉醒。

好，如果把亚洲五国作为一个整体来看，可以说一战给他们带来了共同的影响：一是放弃了对西方的幻想，明白了在西方主导的国际体系里，自己永远不会被平等对待；二是重新回头去寻找本民族文化中的优秀因子，试图将之与西方文化的优点相融合，创造出一种新的文化；三是寻找新的思想资源，比如正在俄国兴起的社会主义。

而这一切，又都首先需要从政治上摆脱西方的控制，实现独立。于是，民族独立与解放，成了中印越朝四国现代史共同的基调，不过在具体路径上，印度选择了甘地主导的非暴力路线，而在中国、越南，以及朝鲜，最终都是社会主义取得了胜利。

更激进的日本，则走向了军国化，直接跟西方对抗，试图建立一套东方秩序。但是在它的侵略事实面前，所谓东亚共荣解放黄种人对抗白种人这类的宣传，对亚洲各国毫无吸引力，最终日本帝国失败了。

中日印越朝，各自选择的道路虽然差异巨大，但它们有个共同的起点，就是第一次世界大战。所以从这个意义上，本书把一战称为是很多亚洲国家近现代史的共同开端。

结语

好，最后再来总结一下本期的内容：对于很多亚洲国家来说，一战的历史记忆比较模糊，然而这场战争却对亚洲各国现代史的走向，影响巨大。中日印越朝五国曾经对一战怀有共同的憧憬，希望能抓住这个机会改变国家民族的命运，他们以不同的方式参与了战争，却又都在战后，在西方人主导的国际体系中碰壁、失望，这又进而触发了他们的反思与觉醒，重新思考自己与世界的关系，民族本位意识与亚洲本位意识由此萌生，亚洲各国也走上了各自不同的现代之路。

关于一战的著作里，很少有把亚洲作为一个整体来研究的，而本书，正可以帮你补上这块空白，了解一战对亚洲隐秘而深远的影响。

文稿：曲飞工作室
脑图：摩西脑图工作室
转述：徐惟杰

 划重点

如果把亚洲五国作为一个整体来看，可以说一战给他们带来了共同的影响： 一是放弃了对西方的幻想，明白了在西方主导的国际体系里，自己永远不会被平等对待； 二是重新回头去寻找本民族文化中的优秀因子，试图将之与西方文化的优点相融合，创造出一种新的文化； 三是寻找新的思想资源，比如正在俄国兴起的社会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