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那一夜的月,我在黄昏时分便守候在亭旁。
这是一个秋天的傍晚,远望西边的蜀山,只是小小的一个山包,如一顶锅盖,藏青色地扣在灶台,顶上似乎还竖着一柱炊烟。
那其实只是矗立在尖顶的一尊电视塔。但我一直以为那不是塔,而是烟火。当夜色来临的时分,那柱烟火便对比得格外分明。它弥漫开来,从对面的城市,到近前的村落,便仿佛都有了人间的生机。
人们开始成群结队,城里下班的,地里劳作的,散学归来的,都陆陆续续地,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再各自奔向一个可以忘却疲倦的叫做家的地方。
偶尔有马达声,还有一些脚步声,与几声犬吠,都闷闷地,好像不想高声,怕惊动了刚想露出头的夜。
一丝微风,夹杂着几丝桂花的香味,从荷塘上拂过,有几分凉意。几枝莲伸出水面,残荷依旧顽强地在开,叶子铺张得很大,满了半亩池塘。另一半水面上,突然射出五彩斑斓的七色光芒,波光粼粼。
抬望眼,原来是已打烊了的太阳,不知何故并没有带走阳光,大约是不忍心,让归来的人儿这么快地入夜。于是,西天正游荡着的白云,全都镶上了一道道的花边。
摸出手机,打开照相镜头,举过头顶,想拍下这美好黄昏的瞬间时,却发现不远处小阁楼的窗台,已点亮了一闪闪的灯光。更为惊喜的上,阁楼顶上的天际间,一弯月牙不知何时已露出了脸。
(您找到月亮在哪儿了吗?)
日月同辉的景致,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呈现。当然,或许它们本来就一直在,只不过,是我们在每一日的行色匆匆中,从来没有去关注罢了。
但今天的黄昏,我却认为人间的灯光、天上的淡月光,是相约好的一起,吻别忙碌了一天的阳光,完成一次日夜的更替。
这么着的一念间,再看云彩已渐成墨色,四周的空气,似乎突然起了一层雾,在温婉中显露出苍茫,刹那间笼罩了四野,思绪也随着雾飘飞。
想起那些风花雪月的往事时,便总记起那句对仗工整的联:
下关风 上关花 下关风吹上关花
苍山雪 洱海月 苍山雪映洱海月
这看着是写风花雪月,可是,对联明明写的是大理的几处名胜风土。下关镇与大理镇南北相望,在洱海岸的苍山之北,建有一座关口,为龙首关,又叫上关;在苍山之南,建有一座关口,为龙尾关,又叫下关。
关于大理的故事,在历史古典中多了很多传奇,南宋时期有岳飞枪挑大理小梁王柴桂,在其故去后,又有岳飞的夫人大理借兵除奸的美谈;还有明朝初期,朱元璋的义子沐英从大理起兵,协助燕王朱棣扫北定都北京。
更为风花雪月的,或许还是大理世子段誉段公子一路暗恋绝世高手南慕容的表妹,这位叫做王语嫣的女子貌若天仙,骨子里都透着曼陀罗山庄的茶花香气。
但苍山洱海的风花雪月,却只是指苍山上终年不化的白雪,如同洱海上皎洁的白月亮。下关的风啊,你使劲吹,将洱海水吹干,我要捞起那枚月。可是,洱海总也不会干,风儿只能带来上关的花香,将村里的姑娘吹得如月亮一般的白嫩……
大理的姑娘,有个名字都叫白姐姐,她们喜欢的颜色,都是白色,衣服是白色,房子是白色,首领叫白王,部落叫白子国,连唱着的歌,都是:
月亮出来,亮汪汪啊,亮汪汪……
望见月亮,想起我的好阿哥
哥象月亮天上走,天上走
哥啊哥啊哥啊
山下小河淌水清悠悠
你可听见阿妹叫,
——好阿哥
忽地又看到了西门村长,那个讨厌的老头子,叨着烟斗,正在踱着步慢慢地往前走。晚上,西门村长喜欢到村里人家去串门,今晚又想去哪家呢?
不知怎的,一看到“西门”二字,总会想起是“西门庆”这位名人来。要说西门庆,真的是被人们惯坏了的。想当年,比起那位抢民女的小霸王周通,还有那位见着女人就想要的矮脚虎王英,不知道要强多少倍。大官人说来还是真喜欢潘家娘子的,但人家都是好汉,大官人却什么也不是。
风与雪,并不指风花雪月;西门,也不仅仅是西门庆。即使把西门当成一个姓,那中国姓西门的大概有710万之多。每一个城市,都有大西门;每一处历史,都有西府、西关。
不能多说了,西门村长那老头,批着一身白月光,正隐隐地正从潘家大院里溜出来呢。今晚的月亮,是弯弯的一钩,正站在亭子上面,依然是那般皎洁妩媚,照着村里的一切。
相比于十五的圆月,我更爱这弯弯的一轮,她没有那么圆满,却更显真实。人生如弯月,曲折艰苦,却又如此温润美丽。
遥远的夜空,有一个弯弯的月亮
弯弯的月亮下面,是那弯弯的小湖
小湖的旁边,有一条弯弯的小亭
弯弯的小亭悠悠,是咱西门村的阿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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