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艺寻源」熊四智:烹饪中的刀工下中国传统烹饪技术十论四
概略地说,各种刀法的出现,是为了加热制熟的需要,造型美化的需要,人体消化的需要,文明饮食的需要。
首先说加热制熟的需要。烹饪实践表明,原料加工后的形状,与加热成熟的时间密切相关。鸡、鸭、鱼等整料,只能用炖、煮、蒸、烧等加热时间较长的方法烹饪,而将原料加工成丁、丝、片、条等形状,则可用快速的炒、爆、汆、淖等方法烹饪了。原料加工后的形状,与调味也有不可分割的联系。大改小,粗改细,料上剞花刀,烹饪时,调味品的味道就比较容易渗透于原料内部。即使是完整丰腴的整体或大块原料,常常也要运用刀工技术,将其剞或划、排,加热时使调味品的味道尽量渗透于原料之中。某些风味菜肴更是如此。如四川的回锅肉, 若不切成一分厚的片,加热时就难于形成灯盏窝状。山东等地的爆乌鱼花,若不将墨鱼加工成一寸五分长的麦穗花刀块,那就不成传统菜了。
其次是造型美化的需要。中国菜肴之多,除了用水、用火、用料、调味这几种因素之外,改变原料形状,也是一个重要因素。大量的讲究造型的菜肴可以证明这一点。一块肉或某些内脏,可以成菊花形、荔枝形、麦穗形、凤尾形、松树子形、玉米棒形、梳子形等等,就是因为使用了美化菜肴形态的各种花刀法 (当然要通过加热才能最后成型,这是自不待说的)。 每一种形再与水、 火、 料、 味相结合,菜肴数量的增加就得按几何级数来计算了。近年来,厨师们在茸 上下功夫,使鸡、鱼、猪肉、兔肉、虾肉依法而成了厨师手中的塑料,并运用这些塑料任意制成所需要的花鸟鱼虫和各种图案,就是传统刀法美化菜肴的发展。
第三是人体消化的需要。传统的说法,凡人的饮食,盖有三化:一曰火化,烹煮熟烂;二曰口化,细嚼缓咽;三曰胃化,蒸变传运。华陀、李时珍、曹慈山、 王士雄等都说过类似的话。其第一化,虽是说的火,却与刀工大有关系。前面所引《周礼》讲切牛肉勿绝其理的理论价值,就在于指出了肌肉纤维长短与咀嚼、消化的关系,说明了刀工的本质意义。我们看到,除了筵宴或风味的需要,有整鸡、整鸭、全鱼、烤方、烧乳猪之类的菜肴外,大量的菜肴都要运用刀工切割技术,使整变碎,大变小,甚至加工成为泥状、茸糊状,其本质仍然是为了消化,以利于吸收,进而达到养生健身这个终极目的。整鸡、整鸭之类的菜肴, 虽然也涉及整料出骨等刀工加工技术,但主要是靠加热的各种烹饪方法使其酥烂的,同样也能达到目的,不在此题所论范围之内。
最后是文明饮食的需要。除了某些少数民族的饮食风俗习惯,有手抓饭、手抓羊肉等等之外,汉族脱离共饭不泽手的时代已很久了。筷子的出现,使中国饮食文明发展到一个新的阶段。古代,筷子称箸筋荚,明·陆容《寂园杂记》说,江南一带行舟忌讳说住,才将与住同音的箸改称快 (筷) 儿。据此,可知筷子一词首见于吴地。之所以要在此处提到筷子,乃因筷子的出现,涉及到后来所有的菜肴加工形状。除了汤、羹需要匙、汤瓢外(古代,羹里亦常有菜,亦可用荚或箸),所有的菜肴,都可用筷子夹食,也都要用筷子夹食。因此,老是轩脔等形状就不能适应饮食文明的需要,这就对刀工加工技术提出了整变碎、大变小的要求,丁、丝、块、条、片等形态便应运而生。厨师的刀工技巧的发展,变化,也正是反映了中国文明饮食习惯的需要。
前述四种需要,当然不是孤立存在的。这种需要和那种需要,往往是相互联系的,甚至是互相交错的。只是为了叙述方便,才分列为四种。不仅刀工如此,烹饪技术的其它方面也是如此。鼎中之变的全过程,各个方面都是相互联系,互相影响的。
注:本文曾发表于《中国烹饪》杂志1986年8月刊,发表时的题目是《中国传统烹饪技术十论之四论刀为之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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